新手父親——《怪物的孩子》

バケモノの子|細田守|日本|2015|119 min *含劇情 當熊徹最後側臉咧嘴一笑的身影結束了這部電影時,我的因惑不但未能解決,或許反而加深了。 《怪物的孩子》是日本動畫導演細田守的最新作品,講述身為宗師候選人的怪物熊徹,雖然具備高強的武...



バケモノの子|細田守|日本|2015|119 min *含劇情

當熊徹最後側臉咧嘴一笑的身影結束了這部電影時,我的因惑不但未能解決,或許反而加深了。

《怪物的孩子》是日本動畫導演細田守的最新作品,講述身為宗師候選人的怪物熊徹,雖然具備高強的武功,卻缺乏成熟引導人的能力,一個徒弟都沒有的他,因此因緣際會收了逃家的人類小孩—蓮為徒。如果按照過去幾部作品的主題順序與導演的人生進程相對應的話,如《夏日大作戰》的大家族、《狼的孩子:雨和雪》的母親,這回《怪物的孩子》主題應該是父親沒有錯。

碓實在兩人確立彼此師徒/父子關係後,影片也隨之進入互相學習的階段,學習當好師父/父親的熊徹,與冀望變強、變獨立的孩子蓮一同成長。

命題的逃避

問題出在影片的中間點開始後,17歲的蓮突如其來的「自主權」宣言觸發影片的轉折,也開啟父與子各自的考驗。蓮重新與人類世界接觸、學習知識,以及與親生父親的相認,不但是他自己要面對的事,也再再考驗熊徹為父的態度。但從這一刻,熊徹的身影卻幾乎消失了,我們看不見看熊徹處理孩子成長中遭遇選擇時的態度,影片轉而將注意力集中在蓮面對陌生的人類世界,他如何擁抱新知識,他與熊徹無法溝通的苦惱,以及因為生父的邀請而將出現的兩難,生父與養父之間怎麼選擇?

影片的主題彷彿在這時轉變,熊徹的消失使得「成為父親」的命題在遭遇危機時居然伏藏了(孩子發出要學什麼是我自己來選擇的宣言,以及生父出現帶來的挑戰),而被蓮面對兩個世界的「自我選擇」問題取代,一潛一浮的交替,使人產生了命題搖擺的困惑。但假如命題真的轉向後者,更令人不快的是,蓮的選擇兩次被外在因素驅使(熊與豬的對決,及與熊徹的合體),不但難以呈現自我選擇的成熟,甚至可以說是因此被迴避了問題。所以儘管熊徹的覺醒並以與蓮合而為一的對抗心魔,是將命題又回歸到成為父親的題目上,卻還是讓人覺得少了完整的韻味,尤其是影片的中間點還特意設立在蓮的那句「自主權」宣言上,未能好好回應實在錯失了豐富影片的機會。(在放映週報看到一篇另一個角度出發的解讀也是很有趣的:從孤獨與心魔中解放——《怪物的孩子》

另一方面,細田守對「成為父親」的主題表現其實也是薄弱的。除了前段所說,當遭遇危機時他選擇潛伏,使我們根本看不見熊徹的心意外,其他部分影片的前半段,除非透過外人的說明,我們真的能從熊徹與蓮的互動中看出他的逐步成熟嗎?而後半段除了與蓮的幼稚吵架外,我們能看見熊徹其他面相的細膩表現嗎?甚至熊徹和蓮的溝通問題,與他們要溝通的問題都沒有改善,便直接以合而為一/心靈相通的方式閃躲了。我們怎麼能夠真的感覺到熊徹成為父親了呢。


父親的形象

於是我突然間想起了是枝裕和的《我的意外爸爸》。福山雅治飾演的良多父親,最後因為從相機中看到兒子慶多拍下日常睡姿的他而覺醒,開始修補關係。在那段形式象徵父子分岔到合一的路程中,良多的行動是對慶多展露弱的一面,包括對兒子道歉、坦誠自己學鋼琴也是半途而廢等等。而電影的最後一段對話結束在與父親和好的慶多問爸爸知不知道蜘蛛人,一個極度日常,沒有特別表面意義的對話。但正因為它極度日常,沒有其他意思,反而突顯了是枝裕和的父親是從溝通開始的。

反觀《怪物的孩子》從一開始熊徹無法與九太對話,導致最初的出走;九太對熊徹的學習也幾乎是借助第三者的傳達;影片中間點蓮的自主權宣言也是伴隨著出走;而後父子吵架的爆發,蓮更直接表明了無法溝通,但影片最後也沒有解決這個問題便邁向了終點。細田守的父親形象始終缺少了溝通。

更甚者在這部充滿陽剛氣息的影片裡,後來出現了一個人類女子,作為學習知識對象的楓。據訪談了解原初是設定為男子的,只是導演認為並不定一要依循固有的形象,因而改動性別,也為影片注入一點柔和感。但楓除了是蓮的老師外,額外承擔了最多與蓮溝通對話的任務(尤其是內心話),相對的也就更加剝奪了熊徹與蓮之間的溝通。


其實想想細田守的父親形象很符合舊式的傳統的父親想像,因為賺錢大多時間不在家、不怎麼表現心事、不知道如何與孩子溝通、每次都在吵架、但最後真的有事時又會以行動展現支持。離開奧寺佐渡子,第一次獨自編劇的細田守,不禁讓人覺得是否就像個新手父親一樣,不知所措,在某些橋段與形象設計上只好沿襲傳統的想像,形塑了一個或許不是現代人期待的父親形象。


最後,我最想知道的其實是為什麼一開始是生雞蛋配飯,最後面是蛋包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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