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煙傳訊》── 美國原住民新電影,以影像介入現實

Smoke Signals  │ Chris Eyre │ US │ 1998 │ 89 min **內文提及大量劇情** 你完全可以將《以煙傳訊》看作徬徨青年與父親和解的普世故事,然而,與此同時,它所觸及的生命處境、連番拋出的問題,卻又遠遠...




Smoke Signals │ Chris Eyre │ US │ 1998 │ 89 min

**內文提及大量劇情**

你完全可以將《以煙傳訊》看作徬徨青年與父親和解的普世故事,然而,與此同時,它所觸及的生命處境、連番拋出的問題,卻又遠遠不僅止於此。同為原住民裔的導演 Chris Eyre與編劇 Sherman Alexie,合力推出這部在美國影史上頗具里程碑意義的作品。他們以電影為方法,取敏銳而不失幽默之勢,給了美國主流文化一記出色的回擊。


《以煙傳訊》是第一部由美國原住民組成主要班底、獨立製作,既在市場獲得顯著迴響,同時在影壇廣受佳評的電影。有別於以往常見於坊間的原民題材影視作品,若非以獵奇之眼凝視、就是彌漫著「文明社會一廂情願的多愁善感」,《以煙傳訊》以寫實的筆觸,描寫當代美國原住民的生存狀態。其劇本(以及與劇本連動的演員表演)密度濃厚且印象鮮明,相形之下,鏡頭語言及影像處理的方式則顯得樸實內斂。

故事背景設定在位於愛達荷州的科達倫印第安保留區(Coeur d'Alene Indian Reservation),時間橫跨七零至九零年代。

主角是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青年,Victor Joseph與Thomas Builds-the-Fire。Victor身材高大、寡言、性情剛直尖銳;Thomas則老是跟班似地在Victor身邊打轉,性格溫和爛漫帶點傻氣,腦中總有著大把的奇想,逢人便說書一樣地滔滔不絕。Victor一向受不了Thomas的聒噪和怪異行徑,常忍不住對Thomas發火動粗;不過,兩人因為多年前的一樁事件,始終維繫著特殊的羈絆。


始於美國獨立紀念日的悲劇

1976年7月4日的深夜,一場惡火奪去了Thomas的雙親。

適逢美國獨立兩百周年(United States Bicentennial),Builds-the-Fire夫婦在自宅舉辦了一場煙火派對(註1),邀集保留區的親友們同歡;在眾人都醉得不省人事之際,屋子竟無聲無息地起火了。Arnold Joseph ── Victor的父親──從火場救出了還是嬰兒的Thomas。

這起事件自此主導著Arnold、Victor、Thomas往後的人生,也使得這三人形成了微妙的三角關係。

目睹Builds-the-Fire夫婦之死,令Arnold深陷哀慟、鎮日以酒澆愁;為表悼念,他更削去象徵印第安男性榮耀的長髮,此後再也未曾留長。失怙的Thomas素來以瞻仰父親的眼光看待Arnold;然而對Victor而言,Arnold卻是個終日酗酒、動輒對妻兒施暴的父親,且在Victor 12歲那年毅然離家,此後逐漸杳無音訊。

一日,Victor的母親接到一通來自鳳凰城的電話,通報Arnold的死訊,並希望家屬前去處理他的遺物。Thomas接獲消息後主動表示要為Victor贊助旅費,條件是他也要同行。幾經猶豫,Victor便與Thomas相偕前往鳳凰城。

這趟旅途既有著典型公路電影的色彩,也是一場揭秘暨和解的儀式。
 


榮耀不再、輪廓模糊的文化父親,認同飄零、憤怒徬徨的當代人子

故事的核心圍繞著「父子矛盾與和解」;透過Victor與Thomas對Arnold印象的衝突,逐漸揭露Arnold離家出走的原因,以及1976年那場火災的真相。儘管乍看是通俗的題材,其安排精密的伏筆與情節設計,不僅讓整個故事耐人尋味,也讓父子關係的母題在意義上進一步擴充,隱喻當代原民青年逐漸喪失身份/文化認同的現象。若拆解其中的意涵,略能以下表呈現──

Arnold ── Victor 
父親 ── 孩子
文化傳統 ── 當代處境
族群 ── 個體
曾經光榮自信、如今卻衰微頹喪 ── 失去典範、又難見容於主流社會


在推動情節發展的主線之外,編劇藉由人物對白帶入大量的「線頭」,或者點出當代的原民議題,或者調侃美國主流社會或教會組織,或者原民族群的inside joke,或者表達原住民的主權。這些豐富而機敏的細節,使得《以煙傳訊》的主題表達得更加飽滿,且無論面對身為美國原住民或非美國原住民的觀眾,都能確保一定的溝通效果,有心的觀影者循線便能追出一籮筐的訊息。

例如,Victor在啟程的前夜,與母親有這樣一段對話──

「我要你向我保證,你離開保留區之後還會再回來。」
「拜託,難道要簽文件你才要相信我嗎?」
「才不要!你知道我們印地安人對簽文件是什麼感覺。」

短短三句話便點出保留區人口外流的現象,並暗示了18世紀以來的歐洲移民者,如何藉由訂立各種條約與法案,對原住民進行經濟及社會控制,小至騙取土地,大至將部落從原居地強制遷移到「保留區」的歷史(註2)

又如,Victor與Thomas在前往巴士站的路上遇到朋友,有這樣一段引人發噱的交談──

「你們有把護照帶在身上嗎?」
「護照?」
「對呀,離開保留區後你們去的可是一個天差地遠的國家。」
「但......那還是在美國境內呀?」
「一點也沒錯!保留區之外的美國就跟外國沒兩樣。
 希望你倆已經施打過疫苗了。」

在整個作品中角色吃重的劇本,奠基於Sherman Alexie的短篇小說集《The Lone Ranger and Tonto Fistfight in Heaven》(1993)(註3)中的〈This Is What It Means to Say Phoenix, Arizona〉,並由Sherman Alexie親自操刀改寫。Sherman Alexie是美國中生代頗負盛名的原住民文學寫作者(註4),長於敘事,言語靈活生動。其寫作的問題意識始終圍繞著當代美國原住民的生命處境──貧窮、酗酒、暴力、對未來失去期待、迷惘於身分認同。當然,這些肇於結構性因素的遭遇,並非僅見於美國原住民的社群,而可說是當今世界各種意義上的邊緣族群、畸零者的共同經驗。

縱然所述盡是諸如此類的沉重主題,其中亦不乏作者對美國主流社會的銳利批判,但Sherman Alexie的幽默筆觸使得整體敘事基調不致被質問壓垮,而能舉重若輕。以上的特質在《以煙傳訊》裏也相當鮮明,後文會再繼續談談劇本裏幾個有趣的細節。


再現的真實性──口傳敘事的詩意傳統與記憶的切面

Thomas的角色設定很值得玩味。

畫面外,他是整起事件的敘述者。整部片在Thomas的囈語中揭序,也在Thomas的囈語中落幕;其口吻既像見證者的回憶,也像在敘述一則古老寓言。

畫面內,Thomas則彷彿隨時能進入trance狀態的部落巫醫,輕輕闔眼後,便降靈一般召喚出一段又一段具神話色彩的故事──儘管以旁人的「務實」眼光看來,這傢伙就只是很會胡謅罷了,任何再尋常不過的經驗,經由Thomas之口,交織事實與想像,無不化身為誇張荒誕的傳奇。

比如,接獲父親的死訊後,Victor在雜貨店遇上Thomas。Thomas上前致哀──

「嘿、Victor,很遺憾你爸爸的事。」
「你從哪聽來這件事的?」
「我從風裏聽來的。我從小鳥那裏聽來的。我在陽光裏感覺到的。
 ......對了,你媽剛剛在雜貨店裏哭得可真傷心。」

像這樣不知該說是不正經還是不合時宜的特質,很顯然呼應著部落的口傳敘事傳統及神話式的原始思維。起初,看上去簡直像是編劇在幽自己人一默;在故事行進的過程中,Thomas諸如此類的說書行為也的確頻頻惹人發笑。不過,直到全片結束,整體觀之,Thomas的奇想囈語,卻也產生了一種意想不到的詩意。

再從另一個角度來看Thomas的胡說八道。劇中,Thomas多次向Victor談起Arnold的「英雄事蹟」。從發現在橋上落單徘徊的Thomas、隨後帶他去漢堡店大吃一頓,到年輕時參加反越戰遊行的Arnold如何與警察衝突、其衝突過程恰好被攝影記者捕捉、因此上了《時代》雜誌的封面。Thomas眼中的神話化、英雄化的「父親」,與Victor眼中的有缺陷的、令他失望心碎的父親,形成了強烈對比。這一點除了在劇中釀成Victor與Thomas的衝突,也引申出口傳中的再現以及記憶之可靠性的思考。

若進一步參考《The Lone Ranger and Tonto Fistfight in Heaven》輯錄的其他短篇,「說故事」以及羅生門式的主題幾乎貫穿了整部原著。其中一篇,作者更安排Thomas在法庭上幻想胡謅,答非所問地說起19世紀某個原住民與白人衝突的事件,隨後法官竟也根據這番錯亂的「證詞」對Thomas判刑。由此,很難不聯想到關於歷史敘事──真實──再現的大哉問。如何可能從已逝的過去找到一個絕對的真相?那個真相是否存在?或說,即便它存在,人是否有能力觸及之?無論任何人,一旦試圖處理長期被掩蓋的歷史圖像,勢必無法忽視歷史敘事的可靠性、真實與虛構的界線諸如此類的問題。
 
而Jean Cocteau的這番話,或許能夠呼應Sherman Alexie的領悟,並能幫助我們理解Thomas這個角色的深意:

I have always preferred myth to history, because history consists of truths which in the end turn into lies, while myth consists of lies which finally turn into truths. If I am fortunate enough to live on in memory, then it will be in the form of mythology.(註5)


再現的真實性──刻板印象與媒體中的印地安人


Victor(左):你得讓自己看上去像個剛獵完一頭野牛回來的戰士!


關於再現,還有另一個面向是編導者意欲在片中處理的。

「比電視裏的印地安人更可悲的,
 就是印地安人在看電視裏的印地安人。」

《以煙傳訊》裏設計不少橋段,諷諭印地安人作為社會中的他者,媒體是以如何荒謬的方式反覆強化扭曲他們的形象。

「你得看起來兇惡一點人們才會尊敬你。
 要是看起來好欺負,白人可是會將你洗劫一空的。
 你得讓自己看上去像個剛獵完一頭野牛的戰士!」
「......但是我們的部落從不獵殺野牛啊?我們是漁夫欸。(註6)
「什麼?你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剛捕完魚回來嗎?
 這可不是『與鮭魚共舞』!(註7)

刻板印象究竟意味著什麼?即便它本身並不具有顯然的羞辱意圖,甚至有的看來相當「正向」。但其殺傷力在於:它引動人們以化約的方式看待眼前的人,而不是如其所是地看見眼前活生生的個體,連帶地,其情感與心智也在簡單化的過程中被否定了。

則,為何需要「拍自己的電影」?

如果我們承認:影像的產生往往也聯繫著印象/幻象的產生,而媒體中的影像即便不等同於現實,卻往往反過來影響、改變、甚至創造現實,那麼答案就很清楚了。對於在主流社會創造的圖景中的長期缺席者而言,這便是一種奪回並重新掌握發言權的武器,是對主流媒體的抵抗。這樣的行動既是政治的,也是文化的、審美的。

不過,一旦論及「影像作為一種撼動現實的手段」,像《以煙傳訊》這樣的作品,最有可能招致的疑問,便是:看起來,諸般議題只是印象式的呈現、並未聚焦挖掘討論?這樣它還能算是一個「及格」的行動嗎?

此般質疑也常見於近幾年臺灣的劇情片。典型的例子如《女朋友。男朋友》之於學運世代的描寫。過去我也一度在這個問題面前感到困惑。通常這樣的指認都並非無的放矢,然而光憑這樣的指認,真的足以做為對一個作品的「結論」或「評斷」嗎?好比,能夠因為這一點,就去判斷一個作品虛無或「不夠純粹、不夠激進、所以無效」?

對此,近來粗具的看法是:不同調性的作品,其最終要達成任務、處理的面向和觸及的深度自然不同。這一點首先要區分清楚。劇情片處理的面向跟紀錄片能處理的面向不盡相同。或者再把範圍拉遠一點來看,電影或文學所能觸及的,跟其他各種更前線的行動(比如新聞工作或學術工作)也不盡相同。而光是這樣的差異並不足以決定一個作品的成敗良窳,或至少是其議題表達的效果。無論議題在作品中被置於核心或背景的位置,以軟性或剛硬的方式處理,決定其表達效果的,或許應該是安排得合度與否才對。反過來說,就算將議題設定為整個作品的敘事焦點,若處理失當,作品不也仍然是失敗的,且還淪為意念或概念的附屬?

以《以煙傳訊》來說,至少有一些效果是可以確定的──它讓寫實的當代原住民形象有機會進入尋常大眾的視野裏。而編劇所納入的族群困境(保留區人口外流、酒精濫用、家暴、失業)和歷史,即便未能深入探討成因,卻也向觀影者拋出了線索和提問,以及最重要的,使觀者得以共感(empathize)這樣的生命處境。共感一向是通往理解的路。

編劇Sherman Alexie毫不介意把主流社會的大眾文化段子「撿」來應用,他著眼的是適當改造後再用它們回過頭介入主流社會的媒體場景。對他而言,大眾文化就好比一種「文化貨幣(cultural currency)」,在訊息互通有無的過程中,借助它的力量可以創造最廣泛的效果、溝通到最多的人。「這是一種能讓我們(弱勢族群與普通群眾)同席而坐的方式。我何以使用大眾文化,就好比許多中世紀詩人何以使用拉丁語。」


關於火的意象

再來談談另一個有趣的細節。

原片名《Smoke Signals》,直譯為狼煙。狼煙是早期印地安部落遠距溝通的方式,每個部落都有一套自己的信號和對應的解譯系統。

Signal一字既可解作信號,也可解作動機、徵兆、導火線。

全片以1976年Builds-the-Fire夫婦舉辦的國慶煙火派對揭幕,當晚的意外之火既促成了日後Victor與Thomas兩人的羈絆關係,也是Arnold日後離開保留區的導火線。而Victor與Thomas帶著Arnold的骨灰離開鳳凰城後,Arnold的鄰居暨密友Suzy Song亦放火燒了Arnold生前所住的貨櫃屋。第一場火發動了後續的情節(衝突),第二場火則是和解的濫觴。

由此看來,Thomas的姓氏之所以取作「Builds-the-Fire」,恐怕也不是純屬巧合。

火的意象貫串著整部片子。除此之外,片頭熊熊燃燒的火焰影像,還襯著Thomas的獨白──

「有些孩子並非真正的孩子。他們是熾烈的火焰,燃燒所有他們觸及的東西。有些孩子則是成堆的灰燼,任誰一碰就要崩解。Victor和我,就是自火焰與灰燼中誕生的孩子。」


抵達Arnold生前在鳳凰城的住處後,Victor起初並不願意接下父親的骨灰,尷尬中,Thomas趕忙代為收下。


多重和解

這趟旅程,不僅是Victor與父親、Victor與Thomas、也是Victor與自己的和解儀式。

Victor多年來因為對父親失望,進而難以認同印第安人乃至身為印地安人的自己(註8)。旅途中,他發現父親之所以酗酒、離家,正是因為1976年那場火災是Arnold醉後不慎引起、此後整個人被疚責感拖垮。看見父親的歷史,以及其中的錯誤與傷害、猶豫與愧疚,讓Victor逐漸得以對父親釋懷。

回到柯達倫後,Victor將Arnold的骨灰分給Thomas,藉此肯認了Thomas對Arnold的特殊情感。

在片子的尾聲,Chris Eyre由空中俯拍斯波坎河(Spokane River),鏡頭順著河水流向往斯波坎瀑布推進、再搖往橋上,畫面裏,橋畔的Victor正將父親骨灰灑進河中,畫面外的聲音則是Thomas的獨白──

How do we forgive our Fathers?
Maybe in a dream
Do we forgive our Fathers for leaving us too often or forever
when we were little?
Maybe for scaring us with unexpected rage
or making us nervous
because there never seemed to be any rage there at all.
Do we forgive our Fathers for marrying or not marrying our Mothers?
For Divorcing or not divorcing our Mothers?
And shall we forgive them for their excesses of warmth or coldness?
Shall we forgive them for pushing or leaning
for shutting doors
for speaking through walls
or never speaking
or never being silent?
Do we forgive our Fathers in our age or in theirs
or their deaths
saying it to them or not saying it?
If we forgive our Fathers what is left?

這段獨白改寫自美國詩人Dick Lourie的作品〈Forgiving Our Fathers〉 。襯著原住民樂人Ulali的誦唱和湍急翻涌的河流景觀,整部作品的情緒張力在此達到高峰。

獨白裏所談論的寬恕對象,並不僅僅是實指的父親,更隱喻著在任何意義上牽絆著人們的過去,或者說,「歷史」。從在劇本中引用此詩、以及Sherman Alexie在原著小說中透露的態度,我想我們可以推測,Sherman Alexie試圖拋出的問題是:像這樣個人對於特定他人的寬恕,是否可能也適用於整個族群與歷史悲劇的和解?又,如同獨白的最後一句所言,倘若創傷和與之同生的憤怒,既刺傷著我們、也驅策著我們前進,那麼在寬恕之後──憤怒消褪之後,我們心中還剩下什麼足以讓我們仰賴?說得白一點,在憤怒之外,是否有必要創造更強韌的精神價值?或許那才是使個體或族群真正自由的依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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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搭築篝火和燃放煙火,是美國國慶日素來的民間習俗。編劇將這起意外設定在獨立紀念日、而且還恰好是200周年,顯然別有用心。作為一個亟具愛國主義色彩、頌揚美國精神的節日,
獨立紀念日所追緬榮耀的,是北美十三州在甫脫離英國的1776年,由各州代表共同簽署通過的立國文件《獨立宣言》。然而,這廂歡慶建國,那廂喪鐘哀鳴,合眾國之誕生背後,卻是大量部落遭歐人有計畫地掠奪、屠殺、奴役、文化消滅。如果說獨立戰爭期間是美國原民史上最黑暗慘絕的時期《獨立宣言》的通過則是各族部落勢力在政治上正式被邊緣化、收編、並逐漸凋零的序幕。Tim Giago的這篇時論簡明有力地表明了獨立紀念日與原住民的關係。

關於1976年,另一值得留意的背景是:一年前越戰正式結束,美國才剛狼狽地大舉撤回所有在越勢力年底又逢總統選舉,政府當局在200周年國慶的一系列活動中,刻意加重強調美國價值的新生,應奠基於回歸傳統美國精神,強力塑造美利堅的愛國神話。

 
註2:經查,才曉得即使這些史實自20多年前就已經由學界再三指出,但直到2015年,它們仍然在美國的歷史教科書中缺席,未能廣泛進入美國人的集體記憶中。參見:"Pro-American" History Textbooks Hurt Native Americans
 
註3:書名的典故來自美國19世紀西部拓荒故事裏的角色。The Lone Ranger/獨行俠是個曾擔任德州騎警(Texas Ranger)的白人,他與原住民Tonto/湯頭結成夥伴,一同對抗法外之徒。這兩個角色最早出現於1930年代的廣播劇中,隨後不斷被翻拍成電影或電視劇。兩個角色的形象深植於美國大眾的集體記憶裏,咸認為,獨行俠這個角色象徵了「美國精神」的文化符碼。而湯頭這個角色也成為許多人對原住民最強烈的印象。
身為原住民的Alexie在採用這個典故時,自然是帶著戲謔意味。
 
註4:臺灣近年有譯介他的半自傳小說,《一個印第安少年的超真實日記》
 

註5:引言來自Jean Cocteau在紀錄片《讓·考克多:無名藝術家自傳》Jean Cocteau: Autobiography of an Unknown, 1985) 中的敘述。

註6:
位於西岸的科達倫部落臨河湖而居,以採集、捕撈漁獲維生。至於常見於西部片中的、騎著馬追捕野牛的驍勇印象,來自美國中部平原區的游牧部落。
 
註7:這段對話也揶揄了《與狼共舞》(Damce with Wolves, 1990)。這部在奧斯卡拿下七座獎項、被視為西部片復興之火種的作品,被部分論者認為屬於「白人救世主神話(white savior narrative)」的典型例證。
 


註8:劇中有一橋段,醉醺醺的Arnold抓著男孩Victor不斷問:「誰是你最喜歡的印地安人?」男孩Victor只冷淡地重覆著:「我誰都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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